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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可及心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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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可及心尖肉

潮水般的記憶湧進秦宴徴的腦海,他想起那天引起他們爭吵的原因,正是此時與他相距幾千裏之外的江素書。

如果當初自己能忍住不去觸動心底那根隱秘的弦,之後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會發生。

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如今和他陰陽兩隔,再也不會有人和他一起論政高談,棋盤對弈。

他承認自己在面對感情時,是自私的,但是他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也曾打算就像一個真正的僧人那樣,拋卻一切的世俗,可是當他再次從皇甫琯伮的壽誕上看見江素書時,他控制不住自己。

那是他悔恨破敗的內心裏,唯一的一處幹凈柔軟,就算是對不起兄弟,他也無法放下。

晌午祭祀完畢後,秦宴徴照平時這個時辰的安排去了東宮,皇甫琯伮有些懈怠,冗長的祭祀雖然不累,但是著實熬人,他不耐煩道,

“今兒都跪半天了,怎麽還要孤學習策論,這些東西原先在太學管都讀過了,沒什麽好學的。”

秦宴徴倒也沒有非逼著他學,只是督促一下還是必要的,他嚴格道,

“既然殿下累了,今日先放一放也是可以的,但殿下若是空閑,還是要多翻看一下貧僧找來的關於治世的書籍才行。”

皇甫琯伮雖厭惡秦宴徴的管束,但近期恵戌帝對他的確有所改觀,今天還特意讓他代替皇甫家的最高掌權人去給各個先祖敬香,這一切都離不開秦宴徴給他的指教。

關於對人才的應用和各個地方政務呈報的分析,秦宴徴確實是在毫無保留的教太子,這一點作為國師,他盡職盡責毋庸置疑。

“孤知道了,國師也早點回去休息休息,你下午還要去鄲龍殿幫父皇查看奏章,就別再孤這裏耽誤了。”皇甫琯伮假做虛心道。

秦宴徴心知他是因為今日恵戌帝在眾人面前給了他極大的面子,所以心情好,於是趁著機會提醒道,

“多謝太子殿下掛懷,只是當初殿下答應貧僧的事,還請莫要忘記,陛下此時正看好殿下,只要殿下趁熱打鐵,牢牢籠絡住陛下的聖心,相信陛下也會早日將朝政交於你打理。”

這是要讓皇甫琯伮抓住時機去向恵戌帝承認當初自己一時魯莽的錯誤,以後會好好當他的太子,不會因為一些外人而傷了他們的父子情份,順帶提出讓他父皇調江素書回來。

皇甫琯伮其實不太想如秦宴徴的意,但是他說的很有道理。

祭祀剛過,他父皇正是因見到玳倖的牌位而傷心,若是他此時到他父皇身邊做一回徹徹底底的孝子,他父皇必然欣慰。

他答應到,“你放心,孤下午就去鄲龍殿跟父皇認錯,屆時你也在,父皇若是還對孤有氣,希望國師多替孤美言幾句。”

“那便多謝太子殿下。”秦宴徴道過謝,就離開了麒麟殿。

皇甫琯伮瞥了一眼望著秦宴徴背影的茍五,“你看什麽看?”

“嘶,殿下,沒想到這秦宴徴還真就在乎江家老二啊。”茍五心中納悶。

皇甫琯伮懶得與他多扯,他那哪是在意江素書,以前皇甫玳倖就有這麽個膈應人的毛病,估計秦宴徴那會兒不搭理文嫃,就是因為和他有些什麽。

只不過皇甫玳倖後來死了,他這只是重新換了個比皇甫玳倖好揉搓的人而已。

秦宴徴出了皇宮後沒有回護國寺,而是順著宮門禦前街,徑直往前走,過第二個路口的時候他右轉進了彎柳巷,來到江府的後門。

門房稟報過後,直接將他帶去了江春寅的書房。

江春寅見到他,沒有提及江素書,只是感嘆這段時間太子的變化實在是大,他道,

“若太子能從此在你的監督下,專心政事,別再搞那些歪門心思,這也是你為大做出的巨大貢獻。”

秦宴徴搖頭,“江大人,實不相瞞,宴徵並沒有那樣的把握,一個人自幼形成的本性,長大後很難改變,即便我教的再盡心,也介入不了既定的因果,所以對此,請大人您勿要多做指望。”

“嗯?”江春寅眼神一凜,“既定因果?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陛下還有別的想法?”

“那倒不是,我只是說他有朝一日登基後,怕是依舊會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不會遵從治國之法。”秦宴徴解釋道。

江春寅嘆氣,他已經老了,待到皇甫琯伮登基,他大可告老還鄉,可他的子孫後代怎麽辦?特別是小兒子,他被遣去了沐郡那麽遠的地方,眼看不到手摸不著,夫人每日憂心,思念的不行。

這若是將來有個什麽,他們不得愁死了。

“你今天這麽突然來,是為何?”江春寅問。

秦宴徴將念珠撥了兩下,他衡量著今日的請求,江春寅能答應他的幾率有多少,幾息後,他深拜下去道,

“江大人,宴徵有個不情之請。

八月是各郡將上半年攬收的稅賦上交國庫的時候,沐郡的賬目肯定會一同遞到戶部,到那時也正是公主下嫁江家的時候,宴徵想請江大人那段時日裝病一場,不知江大人可否同意。”

江春寅心神領會,“你是想……”

“對,江大人因看到次子的奏書,思子心切,憂心病重,宴徵會求陛下看在您為他操持戶部這麽多年的辛勞上,將厭葕調回來。”秦宴徴又祈求到,

“江大人,在宴徵的計劃中,厭葕回來的提議本不會這麽快,但就連老天也在心疼厭葕,請您看在厭葕的面子上,就答應宴徵的請求吧。”

江春寅猶豫道,“陛下怕是不會因為我病了收回成命的,當初為了把厭葕調出去,陛下可是對老夫掏心掏肺勸解的。”

但其實他知道,恵戌帝不是怕江素書拖累了江家,他是怕江素書影響了公主和駙馬,影響了皇家的顏面。

“請您放心,今日午後,太子就會去鄲龍殿禦書房呈罪,屆時宴徵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陛下對他心生憐憫,施以萬分信任。”秦宴徴胸有成竹,

“他會首次幫我們提出調回厭葕,不管陛下答不答應,不管太子心中作何想法,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厭葕回家。”

“你……”

每每從秦宴徴口中聽到小兒子的名字,江春寅都不能淡定,太子為何會那般誣陷他小兒子後,還會幫他們提出要將他小兒子調回來?這只怕都是秦宴徴與太子做的交易。

秦宴徴棄了他父親的初衷,去輔佐將他們秦家逼到絕境的始作俑者,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小兒子。

若是將來他們兩人不得善終,他要如何才能還得起這份恩情。

江春寅勸到,“你其實不必這樣,厭葕他不小了,不在父母身邊,他自己能過的好好的。”

秦宴徴見他如此說,心下非常低落,

“宴徵知道,您作為父親,是希望他能成長,可以頂天立地,但是我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難過,看著他離開我。

他到哪兒我都不放心,我只想將他擺在身邊,擺在眼前,擺在我一伸手就能拉住的地方。”

江春寅算是徹底被他的話折服了。

作為父母,他又怎麽會真的忍心讓自己的兒子離家一個人承受委屈孤獨,為了不讓恵戌帝心裏不快,他連個下人都沒有給江素書帶去,他難道就不自責嗎?

他不是也在小兒子走後不久就給老家樂郡寫了信,雖然信中沒有言明,想有人去替他看看小兒子,但是他知道小兒子在所有親眷眼中,是最該被寵著的那一個。

“哎……罷了,我答應你。”江春寅嘆著氣決定。

秦宴徴深深的彎下腰拜謝道,

“多謝江大人成全!”

午後,垔都烏雲遮頂悶雷滾滾,恵戌帝有些心浮氣躁,

“近日東南呈上來的奏折你看過了沒?”

秦宴徴拿在手上的正是東南的其中一本奏報,

“回陛下,宴徵已看過了,東南每到夏季狂風接連,雨水成患,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

恵戌帝丟下朱批用的紅筆,端起涼茶飲了一口,道:

“那你怎麽看?”

“宴徵到認為,奏報上的內容有待考究。”秦宴徴不等恵戌帝再問,便將自己的見解說了出來,

“往年出現災情時,東南有些郡守都會奏請朝廷派工部的官員過去協助治理,更有甚者會向戶部討要賑災的撥款。

而今年水患,這兩樣要求他們都沒有提出,某些郡守卻還是向陛下請求減少稅銀的征收。

可自大開朝以來,百姓稅銀都是按照人頭來征,一年兩次賦稅加起來才一兩,沒有銀子的也可用糧食抵,商戶則按照盈利另外核算,這對普通百姓來說並不會造成負擔。

要知道,只有國庫充盈,朝廷才能在各地有突發情況時,及時下撥款項救濟。

受了傷的孩子可以要求去看大夫,家裏自然拿錢買藥,可若還沒受傷,就怕疼的在家憋著不出門,那地裏的活由誰去幹,生計該從哪裏來?

陛下不如讓人私下去看看這些變懶惰的孩子,查查他們究竟在想什麽?”

秦宴徴這意思,是在懷疑東南那地兒,恐怕是有某些貪官想明目張膽的克扣稅銀,恵戌帝欣賞的點點頭,

“呵呵,你果然是得了你父親的真傳!”

秦宴徴笑到,“陛下謬讚,只是陛下想聽宴徵說,所以宴徵就班門弄斧了。”

恵戌帝笑著指指他,“你肯回來幫朕教太子,朕是真的很高興,只是太子心性不佳,你要多擔些責任。”

“宴徵會認真對待的,太子最近也很勤勉,陛下不是看到了嗎。”秦宴徴擡起頭仔細觀察著恵戌帝臉上的表情道。

恵戌帝正要開口說什麽,門外守門的太監敲了敲門,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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